今日水醫舍沒什麽人, 所以雪梅早早就讓二狗子回去了。她看天色還好，便帶著寶兒去集市上逛，沒逛一會，冰糖葫蘆、捏的糖人、甚至是些小孩子玩的物什, 全都塞進了提著的籃子裏。

雪梅一手提著籃子, 一手拉著寶兒肉乎乎的小手，而後又進了盛堂吃一頓晚膳。剛走出盛堂沒多久, 走進一條巷道便遇到了圍堵著她地痞流氓。

雪梅剛拉著寶兒轉身就走, 後面也走上來了兩個人，這下, 她是徹底被圍堵在了巷道裏。

四個人, 敵強我弱。雪梅帶著個幼孩，也是抵不過他們。她放下手中的籃子, 手卻慢慢摸索在了腰間，她低聲道：“閣下攔在此處是何道理？”

其中為首的一個瘦子卻笑道：“小娘子，我們哥幾個也不做什麽, 只是最近缺了銀兩花，你要是識相點地將銀兩留下，我們哥幾個就通行讓你過去怎麽樣？”

要的是銀兩，那就沒什麽，財物乃身外之物。雪梅心下一松，解了荷包向那瘦子扔去，荷包在半空中揚起了一個幅度。

瘦子掂了掂銀兩，發現銀兩不少這才咧嘴笑了笑, “小娘子果真是識趣之人。來~小娘子過吧。”說著兩人就各走在了一邊。

雪梅提起籃子上的東西，拉著寶兒從他們中間穿過，正走出十幾米，就聽到有人說道：“呦~剛剛過去的那不是水醫舍的水夫人嗎？”

那瘦子聲音傳來，“就是杏花村那女大夫？”

“是啊，聽說杏花村很是擁護她呢，一個寡婦帶著個孩子，嘖嘖~我們平常都是去花樓，還未曾嘗過寡婦的滋味呢，哈哈――”

聲音越來越小，然雪梅的神情卻越來越緊張，邁著的步伐越來越大，寶兒也踉踉蹌蹌的小跑著，一手拿著的糖葫蘆在小手上晃啊晃的。

……

終於，雪梅聽見了後面幾人想自己跑來的聲響，腳步漸近，她伸手在腰際裏掏出白色的玉瓶，指甲將那木塞一開，還未回身便聽見空中有裂帛的輕響，緊接著是一聲聲的悶哼聲。

雪梅回頭一看，背對著自己一身頎長的身影，不是牧淩宸又是誰，而那些地痞流氓們，則是一動也不動的站著，雙眼滿是不可置信的模樣，這是――被點穴了。

寶兒拍了拍小手，卻是跳著笑道：“娘親，那個酒鬼叔叔醒來了。”緊接著寶兒又對轉過身來的牧淩宸說道：“酒鬼叔叔，你武功真厲害。”

酒鬼叔叔？

牧淩宸挑了挑眉，又低首看了下自己這身狼狽不堪地模樣，不禁一陣苦笑，“你們沒事吧？”

他本是在另一邊的街角裏飲酒，聽到這邊有人議論杏花村的女大夫，這才驀地想起來，郡主上次說他昏迷了過去，正是杏花村的女大夫。

“寶兒，休得無禮。”雪梅輕聲斥喝，這才道謝道：“水氏多謝公子仗義相助，家裏還有事，就先行告退了。”

語畢，雪梅拿起籃子，牽著寶兒的手就急匆匆地落荒而逃了，有些掉落在地上的物什她也毫不理會。

水氏……水夫人……會醫術……

而且水大夫的嗓音貌似有點熟悉呢。

一時間，牧淩宸的桃花眼一沈，腦海裏就仿似有什麽在電閃雷鳴，他上前撿日東西，幾個輕落，人影已消失在了街道裏。

而幾個被點了穴道的地痞流氓們，此刻卻是一臉欲哭無淚地喊著救命。

回到水醫舍，雪梅匆匆地翻箱倒櫃將好幾年前用的□□翻了出來，對著銅鏡一看，立時一個清秀的面容現入了眼底，將她之前的面容遮掩的七七八八。

寶兒坐在小矮幾凳上，看著她那另一張面容道：“娘親？那白白的是什麽。”

“那是……面具。”雪梅回身，走到寶兒面前蹲下，“你現在還認得出娘親嗎？”

寶兒一臉童真道：“認得啊！娘親的聲音沒變。”

“咳咳~”雪梅壓低了嗓音，讓聲音有點尖銳，“那這樣呢？”

寶兒揚起笑臉，一臉純真道：“娘親身上還有股香香的味道。”

“味道？”雪梅納悶地擡起衣袖聞了一聞，什麽也沒有啊？

寶兒說道：“就是香香的。”

雪梅緩緩放下手，作罷。

別人又不可能往自己面前湊，她拿起桌上的鬥笠一邊戴在頭上，一邊叮囑道：“寶兒，不管是誰過來，你都不許胡言亂語，不許相信陌生人說的話。娘親去後面調下藥，有什麽事就大聲喊娘。”

趁著今日空閑，她想起了上次還未成功調制的藥，打算又出現再試。

寶兒舔了下手中的糖葫蘆，如小雞啄米般的點了點頭，“孩兒知道了。”

反正不管如何，娘親說的話永遠是對的。

雪梅剛出去後房那裏，水醫舍就跟來了牧淩宸。牧淩宸一進來，就看到寶兒坐在小矮凳上，穿著的鹿皮小靴在半空中蕩啊蕩，嘴上舔著那紅色的糖葫蘆。

牧淩宸將手上撿的物什放在桌上，這才湊前問寶兒，“你娘親呢？”

“娘親――”寶兒剛想說什麽，想到娘親說的不能相信陌生人說的話，立時搖了搖頭，小手指了指後面。

“你娘親在後面？”牧淩宸聽懂了，又是淡淡笑道：“你是不是叫寶兒？”

寶兒重重點了點頭，滿眼亮光的看他，“那酒鬼叔叔你是神仙嗎？”

“神仙？”牧淩宸倒是對這小娃好奇了，“為何這般說？”

“因為你掐指一算就知道寶兒的名字了。”說書先生說過，這一類都是神算子，那應該就是神仙了吧。

牧淩宸唇角微微一抽，他剛剛在墻角裏，就有聽到她叫了寶兒這個名字，不過為了能在寶兒口中套話，他倒是點了點頭。

寶兒眼前一亮，立時跳下小矮凳，連冰糖葫蘆也不吃了，只是揪著他的衣袖，“那神仙你能不能幫我一個願望啊？”

牧淩宸也只是屈下身問他，“你想讓我幫你實現什麽願望？”

寶兒握著小拳頭，雄赳赳的說道：“寶兒想馬上長大，保護娘親，這樣就能像酒鬼叔叔一樣打跑那些壞人了。”

牧淩宸怔楞了一下，在他看來，他以為寶兒的願望會是吃好吃跟好玩的，卻沒有想到，寶兒竟是如此一個有孝心的孩子。

他一雙桃花眼立時一柔，卻是搖了搖頭，“這個叔叔幫不了你，你換另外一個。”

“原來神仙也會有幫不了的事情嗎？”寶兒小聲嘀咕完，又退而求其次說道：“那寶兒現在想變成大將軍。”

牧淩宸頓時有點哭笑不得看寶兒，怎麽現在小孩子的願望，都想的這般遠嗎？“為何想當大將軍？”

“因為寶兒想要做大英雄，保護被欺負的人。”就因為娘親說他當不了大將軍，所以他才想讓神仙幫助他變成將軍。

頓了頓，寶兒那雙葡萄似的眼珠子落在牧淩宸身上，“酒鬼叔叔能幫我實現嗎？”那語氣似是在質疑一般。

牧淩宸這下子輕嘆息了一聲，擡手拍了拍寶兒那小肩膀，“酒鬼叔叔是不能直接幫你變成大將軍，但是卻能讓你一步一步成長變成大將軍。”

“真的嗎？”寶兒拍打著小手，兩眼亮亮的，“我要當大將軍了，我要當大將軍了――”

牧淩宸好笑的看著歡喜地寶兒，又不得不說道：“不過想當將軍的話，會很幸苦，寶兒能堅持嗎？要是做的不好，我可是要罰你的。”

寶兒皺了皺眉，低頭思考著。但為了能當大將軍，他也是豁出去了，“寶兒不怕吃苦。”

他也想要成為酒鬼叔叔那樣厲害的人，打跑欺負娘親的人。

“好。”牧淩宸抿唇點了點頭，很滿意寶兒此刻的堅決，難得的……他竟會有收徒弟的心思。

卯時，天剛蒙蒙亮，寶兒就像前幾日那般被牧淩宸揪著衣領起了身，寶兒穿好衣裳，打著哈欠隨著牧淩宸去了後山上紮馬步去了。

寶兒瞇眼打盹的時候就會被木條拍在小腿上，而後一個怔楞，醒了又乖乖地站好，紮了一個時辰的馬步，他額角上也微微沁出了汗珠，小短腿一直抖啊抖的。

“師傅――”寶兒擡眼看著樹上休憩喝酒的牧淩宸，嘟著一張苦瓜臉，慘兮兮的道：“寶兒腳痛，站不穩了……”

語末，便雙腿一軟，倒了下去。

寶兒現在理解了師傅所說的罰是什麽了，就是不準他玩，要讓他練了功之後才可以。

牧淩宸斜睨了一眼樹下那載歪著身子的寶兒，搖了搖頭，“罷了，今日就先放過你。”

相比於第一日紮馬步沒到半個時辰的情況，寶兒也算是進步了。那第一日，絕對是個災難，寶兒紮著馬步打盹，站又站不穩，被一板條抽了下去，頓時醒了。

那屁股被打的一疼，小團子眼睛立時哭了，哭嚷著不學了，卻被牧淩宸陰著臉一瞪，楞是把話噎回了肚子裏，一邊抽泣著一邊蹲著馬步。

所以寶兒也從不到半個時辰……到半個時辰……再到一個時辰。

本來牧淩宸想讓他今日紮兩個時辰的，但見他如此可憐兮兮地小模樣，心裏終是一軟。還是那麽小小的人兒，來日方長，暫時就先這樣吧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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